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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哥说书】

真正的创新是通过一个个小步骤进行的，是渐进式变化和长期持续改进的过程。

郑磊

创新是好的，这是大众对创新的通常认知。《创新者的迷思：硅谷式经济的代价》对此观点提出了质疑和思考。该书讨论了创新对社会和个人产生的种种问题，认为人们对创新过程和方式有很多迷思，创新应该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在上世纪的前70年，我们目睹了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大也是最快的进步。罗伯特·索洛研究了这个问题。据他估算，从1900年至1940年每小时人均产量翻了一番，而他的一位同行计算出，这一增长大约90%来自技术进步。然而，自1970年以来，实体经济里观察到的创新的速度一直在下降。

之所以出现这个创新减速的现象，可能是因为经济学的研究搞混了一件事。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创新技术的应用主要是在制造业这个现代实体经济占比最大的领域发生的，深刻改变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环境。而上世纪90年代之后发生且持续至今的信息革命，主要发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即信息社会空间，虽然也有一部分技术，如计算机、图文传真、移动电话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是它们对实体经济的拉动作用还主要体现在这些产品的制造、销售和服务过程之中。罗伯特·戈登《美国增长的起落》一书中指出，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到20世纪90年代末，最引人注目的技术进步出现在计算机、手机和其他数字技术领域，其中很多都聚焦于娱乐，不能与1870年到1970年间发生的技术变革相提并论，比如电力、城市卫生设施（饮用水和污水）、医药和化学（塑料）、现代建筑材料（混凝土和钢铁）、交通（汽车和飞机）、计算机、电子产品以及现代通信系统等。我们有理由怀疑，信息社会空间里发生的进步似乎被人们遗漏了，纳入统计的只是其影响到实体经济的部分。像GDP这类经济指标将复杂的变量排除在外，忽视了那些难以衡量的价值，比如痛苦、不平等或快乐。并且许多可供欣赏的、让生活更有意义的事物并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

作者提出的另一个观点是颠覆性创新不可行，而通过渐进式改进实现的创新产生了深远的、意想不到的结果。真正的创新是通过一个个小步骤进行的，是渐进式变化和长期持续改进的过程。“颠覆”并不一定能带来美好的结果，可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痛苦和损害。

作者虽然意识到了在信息社会空间里发生的创新表现出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进展更快，受到的阻力也比实体经济里的创新少很多，却没有深入讨论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差别。其实，颠覆式创新并不是没有发生，也不是很难发生，而是这类创新目前主要发生在信息社会空间，而不是实体经济里。现有的生产率测量关注的是创新对实体经济的变化。发生在虚拟的信息社会空间中的颠覆式创新，实际上是发生在一个与实体经济以及社会生活“平行的世界”里，这类创新也确实填补了一些市场空隙，有些方面可能有潜力，如网上平台和电商，但也没能出现彻底颠覆传统商业形态的结果。互联网没能取代传统信息产业和娱乐服务业。其他创新至今还没有颠覆实体经济某个商业场景的成功案例。

实体经济世界关注的是可以物质财富度量的经济增长，而很多严重社会问题也正是经济快速增长的副产品。这本书的作者列举了创新给各行各业造成的代价。以通用电气为例，在韦尔奇领导下的快速增长，主要来自在金融业的扩张，使得通用电气由一家难以撼动的制造业巨头转变为金融巨头。发生在另一个与实体经济平行的空间里的增长，对该公司的制造业部分影响不大。两部分没有形成明显的融合和相互促进，甚至削弱了后一部分的竞争力。这和通用电气后来的衰落是有关联的。数字化的虚拟空间很多时候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娱乐和方便，提高了人们的幸福感，但是一旦回到线下这个物质世界，很多快乐便不复存在了。人们可以构建一个虚幻的理想化的“元宇宙”，却永远不能脱离经常不够理想和完美的现实世界。如何将两个空间的两种创新相融合、相促进，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和思考。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教授）

本报专栏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特此说明。

关键词： 创新的迷思或反思 实体经济 颠覆式创新 通用电气